01我握着准考证的手在发抖。
北京二月寒风里,中央戏剧学院的红砖墙,冻得像块冰。
呼出的白气,刚出口就结成了霜。
"下一位,叶恋。
"考场门开合的瞬间,我膝盖一软,差点跪在地上。
十分钟前,三十岁的我,我还在横店片场的泥水里打滚,那辆失控的洒水车直冲过来——现在,我回到了艺考那天。
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,让我喉咙发紧。
十八岁的身体轻盈得发飘,左膝,没有那道拍古装戏落下的疤。
"同学?
"监考老师敲了敲桌子。
我这才发现,已经走到考场中央。
四面白墙,压得人喘不过气,三位考官的面容,在逆光里模糊不清。
最中间的考官推了推眼镜:"开始你的命题小品。
"我盯着他镜片后的眼睛。
方启明,十年后会成为影视协会副会长,此刻还是中戏最年轻的教授。
上辈子我在横店当群演时,曾给他当过替身吊威亚。
那天,他指着监视器骂导演:"找这种木头当替身,不如直接放根电线杆!
""题目是车站送别。
",旁边女考官提醒。
上辈子我抽到同样的题,因为紧张,把台词说得像背书,连复试都没进。
但现在的我,经历过三百多场送别戏——母亲病逝时攥着诊断书,初恋出轨后摔门而去,还有那个暴雨夜被洒水车撞飞前,最后看到的车灯。
我蹲下开始系鞋带。
帆布鞋带打了死结,手指笨拙地扯动,马尾辫垂下来扫过脸颊。
考场安静,能听见暖气片的水流声。
"爸,这鞋带是你早上帮我系的吧?
"我抬头时,眼眶已经红,带着鼻音,"都说不用送我来北京......"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空气,仿佛在摸某个不存在的行李箱拉杆。
系鞋带的动作越来越急,最后猛地站起来跺脚:"烦死了!
我自己能行!
"转身要走时突然顿住,肩膀垮下来。
慢慢转回身,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:"你胃药带了吗?
上回大夫说......"尾音突然哽住,低头用袖子狠狠抹眼睛。
再抬头时,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:"回到家给我打电话。
"转身跑出两步又折返,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往空中一塞,"这个暖手宝你拿着,东北比北京还冷......"考场响起椅子拖动声。
方启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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